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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书舍人上殿劄子靖康元年十一月七日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五、《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七、《三朝北盟会编》卷六二
臣蒙恩召还,不胜区区忧国之心,以谓新宰相当国,北方边事必有一定之论。
起居郎胡交修,为臣言虏使王芮奏事殿上,请割三关之地,时交修侍立,亲闻其语。
芮曰:「今日得三关,明日旋师去矣。
如朝廷不许,则国相河东来,屯兵南郊,围城之西南;
皇子郎君河北来,屯兵北郊,围城之东北。
无论攻城,自京畿五百里外燔烧荡尽,使鸟爵不能过也」。
芮退,上问宰相唐恪:「三关盍如何」?
曰:「不予则必来,予之臣不能保其不来」。
三问三对如此。
上赫怒曰:「卿是宰相,何不决此议」?
对如初。
臣太息而言曰:方强胡怙众冒死一来,仰见中国之盛大,四方勤王之师日至,将相持重,严兵固垒,断钞掠之路,不出一伎示以形势,俾莫吾测而与之讲,可以万全。
何行营大臣狂谋谬算,出于劫寨,一败涂地,传笑四方,而后彊胡轻视朝廷,始欲割三关以要吾君。
宰相既知其必来矣,来则何以待之?
臣闻战国时,齐、韩、魏共攻秦于函谷关,求出楚怀王
秦王楼缓曰:「三国之兵深矣,寡人欲割河东而讲」。
曰:「河东,大费也;
免于国患,大利也。
此父兄之任也」。
王乃召公子池而问焉,对曰:「讲亦悔,不讲亦悔。
王割河东而讲,必曰:『惜矣,三国且去,吾失三城』。
此讲之悔也,王不讲,三国函谷咸阳必危,王又曰:『惜矣,吾爱三城而不讲』。
此又不讲之悔也」。
王曰:「钧吾悔也,宁亡三城而悔,无危咸阳而悔也」。
遂与封陵,与韩武遂以和。
夫秦居战国,最号彊雄,尚割河东以纾一时之急,其后席累世之富,选将择士,白起、蒙恬、王剪之徒而用事,遂并吞六国而有天下,所谓因败为功,转祸为福,其权正在此也。
今之三关,河北重地,举而弃之,则京师无藩篱之卫,陛下不得一日高枕而卧矣。
狂生劫寨,误国至此,岂不痛哉!
京师无大岳、三涂、崤函之固,独恃一河耳。
防河将吏望见胡尘,兽骇鸟散,不知所在。
大臣依违,畏弃地之责,将帅驽下,无干城禦侮之功,万一强胡举国而来,顿兵城下,有如王芮之说,臣恐社稷之忧不止三关而已也。
寇益深矣,陛下当权祸福轻重,独断而行之,宁失三城,无使咸阳危而悔也。
臣承乏侍御史,首论诸生伏阙鼓倡群小以胁君父,又论大将劫寨激怒彊敌以误朝廷,计拙言狂,得罪去国。
今蒙陛下召归西省,俾赞书命,不胜区区忧国之心,又建割弃三关之议,上咈圣心,下违众论,可谓不知量矣。
秦王议割三城,楼缓不肯对,公子池亦操讲不讲之说使王自择。
如臣蝼蚁之命,直言无所回隐,其为狂愚,死有馀矣。
奏请择任人才并劾唐恪等疏靖康元年十一月十八日 宋 · 胡舜陟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五、《胡少师总集》卷三、《靖康要录》卷一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观今日戎寇侵陵,国势危蹙,岂可拱手坐待?
武王王起于百里,汉高祖驱乌合而破强秦,光武单车而剪群盗。
今我国家堂堂之大,而又祖宗积累深仁厚泽,陛下有聪明睿知、恭俭勤劳之德,天下乐于推戴,安可以虏势之强,便谓莫敌?
然汤、武、高、光奋于微弱,皆得贤才为之辅佐,故能成帝王之大业。
今陛下欲兴衰拨乱,中兴王室,所用以为大臣者皆非其人。
唐恪俗吏,耿南仲腐儒,何㮚狂生,聂昌凶人,李回虽差胜,亦议论迂阔,独陈过庭正直,孙傅忠朴,亦非康济经纶之手。
南仲庸暗,不晓事耳,、昌则不然,才足以营私为奸,辨足以文过饰非,阴附内侍,延誉固宠,区区一心,但为身谋,不恤国事。
寇未至则偃然自安,寇欲至则惟务城守,所以折冲禦侮之计,寂然无闻。
自蒙任用以来,众论不与,人皆鄙之。
都人见今事势迫切,莫不归咎宰执,数日前皆传唐恪、耿南仲疾革宣医,聂昌台谏攻罢,则众之情可见矣。
唐恪趋朝,或以石击其烛笼。
万一城门久闭,人不聊生,必以诛宰执为名,群起为乱,此事不可不虑也。
今欲以弱为强,转败为功,当以人才为先,得一善将兵者则兵不患不为用,得一善理财者则财不患其不足,得一善守河者则寇不可得而渡,得一善守城者则人不可得而乱。
求人才以得用,岂烦陛下焦劳人人而阅之?
宰执得人,人才自足,寇不足平矣。
、昌等所引用皆贪污不法之小人,小人之才适足滋祸,大率君子小人各以类进,大臣可不择哉!
伏望睿慈加意择所委任,以为心腹,天下幸甚。
再劾唐恪聂昌靖康元年闰十一月一日1126年闰11月 宋 · 胡舜陟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昨奏状条具备禦得失事,其一云:今大臣皆非其人,唐恪、聂昌,尤务为奸。
臣所指言非虚语也,皆有实状。
天资贪猥,素无行义,知滁州日贪污之迹尤著。
在任委属邑买木,不偿其直,载至和州盖宅;
凡瓦竹之类,悉自滁往;
匠人役夫皆滁兵也,以充私用。
当时为臣僚所论,遂罢州事。
其后蔡京复相,引为户部尚书罢相,出知潭州
今春又召参预政事
边防大计,自宜与宰相协力有为,若宰相强愎自用,当以措画之方告于陛下,安可坐视,伺其败而夺之位?
自为谋则善矣,岂不误国乎?
为相,至今边事亦何所措置?
不过如徐处仁、吴敏充位而已,然亦不若处仁之不为奸也。
之智虑但长于交纳,内侍卢端、王若冲与为密交,凡诸𥊍御皆以谄谀结之。
比召李彀中书议事,闻之言,徐以手握之带曰:「至道处置,安有错者」?
谄奉百端,吏皆鄙笑。
内侍送御封文字至其家,无不解带促席,深相结纳。
臣顷侍班上殿,亲见内侍昵昵耳语,久之不已。
自昔宰相为奸,必先结宦官刺密旨以中人君之欲,又使之言誉称美以固宠位。
唐李林甫,近世蔡京、王黼皆用此术,正人端士肯若是乎?
詹度、燕瑛、胡直孺皆天下之至小人,党比之,台谏交攻,不肯施行,闻尝受、瑛、直孺货赂,故曲庇之。
本州县俗吏,素未尝识贤士大夫,而贤士大夫亦耻与之接,故今日所引用皆庸陋贪冒之人。
省部郎官尤为冗杂,独任私意,遂废资格,言伪而辩,反是为非,誉邪为正。
昔在蔡京门下,见与其子攸论时事而各为语言,士大夫皆能道之以为口实。
少正卯之徒,圣人所必诛者,往往在陛下前言语反复,前后不一。
如近日弃地与不弃地,皆自其口出,大率言行皆效蔡京
如近议三镇,不欲出于己,令集百官廷议。
及议上,即扬言不弃地,以议弃地者分为三等,此与分上书三等者无异。
以上书分三等寘之重典,以杜天下之口,而肆其奸。
又欲以三等罪士大夫,见事势迫切,不可不与地,而奸计不得行。
使虏势稍缓,士大夫得罪者多矣。
朝廷复有大议,谁肯直言?
此亦钳天下之口而肆其奸也。
若廷议之后,急遣使行,虏兵亦不至河,岂有求河为界之事?
虏未尝求辂冕尊号,即急与之,其不知几如此,可任天下之重乎?
以来,所用以为宣抚者提兵而出,系国家安危,李弥大、折彦质,士大夫皆知其不可,岂不知之?
知之而不言,听其败事,岂为国之心哉!
国家天下之大,固不可尽责其择贤太守,如河东数郡及怀、卫、河阳、郑,不能择忠义有谋者守之,使虏长驱如入无人之境。
守河以护都城,亦不择人而用之,使兵望风而遁。
汜水关之险,密迩都邑,亦不预为之备。
京城守禦疏略,兵将无所统一,人情不能安堵,则宰相何用哉?
其无所能,概可见矣。
但知为奸,不务国事,岂不负陛下宠任乎?
聂昌则奸人之雄,小人之尤凶暴者。
陈邦光引为蔡京之客,在之门,专事口语,轩轾事机,而尤善之,不次擢为户部侍郎
未几尹京,欲为蔡京中伤王黼,反为所中而罢。
乡郡,倚州县之势,豪夺人之田宅,州县请托,招权纳赂,无所不至,为臣僚所论,责居湖外。
蔡京方图为宰相,以凶悖可用,遂召至阙。
今春士人伏阙,为尹,诣太学诸生曰:「王时雍欲尽杀公等,而劝之,遂已。
岂不见时雍亲戚皆请假去乎」?
以虚言悦士人,而士人因上书荐昌枢密院者甚多。
昌之诡诈不情,大率类此。
抚州范世英讼夺其物业,曲法编管,世英行三程而卒,使管押之人害之也。
复追世英之父母与祖,禁府狱,虽有指挥大理,而不发遣,使大理官就府推勘。
自有刑狱以来,岂有是事?
若理直,何必留府?
世英三世被害,惨酷如此,岂有人心哉!
閤门祗候陈申怒其教世英作状,追捕系狱,毒楚备尝,鞭两股皆烂。
百姓有二人为世英送食,以事诬之,痛决至死。
刑之冤滥。
一至于是,岂无怨气伤天下之和,致上帝之怒乎?
江锋昔为抚州教官,与有隙,锋比至都城,辄差人押出门;
开封捉事使臣范振受赃三百千,大理勘正编管,乃留密院
生杀予夺之柄皆在手,殆不复有朝廷矣。
蔡京、童贯爱婢,皆畜于其家。
贯有名马,有指挥取纳,乃送太仆寺,因赐马取为己有。
方军兴用度不赀之时,开封有钱宜助国用,乃请万缗为私费,尝为臣僚所论。
守禦司寄姓者甚多,如术人彦辅及号知足道人者,皆与官寄姓名,缓急之际,何赖焉?
今日募兵尤为急务,诸路差人召募,皆故旧、轻薄小子,姓谢、丁者是也。
布衣与官,不问能否,各与官告数十道,使之妄用。
京城望兵如渴思饮,乃以为私恩,岂忠君体国者乎?
李平西庸陋不才,家有美婢,而悦之,引为少尹,复使权枢密都承旨
方用兵之际,承旨岂容不才者居之?
唐恪奸雄可畏,牢笼使为己助;
有力,亦深结之。
士大夫目、昌为死党,朝廷有此二奸,所以政事不修,威令不振,人才无一可用者,将士莫肯用命,不足怪也。
昔季梁在随,楚人惮之;
宫奇在虞、晋不窥兵,国有人焉故也。
今文武二柄,乃付二奸,是宜夷狄侵侮,土地贬削,而国势危蹙矣。
伏望陛下睿断,赫然窜之,天下幸甚(《胡少师总集》卷三。又见《靖康要录》卷一三。)
:原无,据右引补。
奏论宦官之害疏靖康二年正月四日 宋 · 胡舜陟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闻《传》曰:「羽翮不脩,不致千里。
闑内不理,无以整外」。
此言治远自近始也。
今国破主辱,宗社仅存,必欲振已颠之绪,成再造之邦,臣愿陛下治自近始,而近者莫若宦官
欧阳修著论切而当,皆汉唐已验之迹,诚可为后世鉴戒。
惟我祖宗鉴汉唐之所以亡而防微杜渐,其制尤备,城狐社鼠不得肆其奸。
自崇宁以来,祖宗之制隳废殆尽,而政事号令悉出阍寺,因循积靡,以成今日之祸,臣请为陛下言其本末。
蔡京当国,图为根深不拔之计,复萌移鼎不臣之心,遂结宦官,倚为肘腋,假以峻秩,付以事权,于是群小猬毛而奋起,膺节钺之重、位师傅之崇者比比皆是。
童贯握兵柄于外,以坏军政;
梁师成执国政于内,以坏朝政;
李彦掊克以害民;
杨戬营缮以伤财。
此则内侍之渠魁者。
其他营求声色,创造游晏,更新侈靡,市花木禽兽以荧惑人主之心术者,如王仍、张见道、邓文诰之徒不可悉举,赏罚生杀出自其口,所喜则致之青云,所怒则挤之陷阱,差除举措悉由中出,宰相充位,奉行文书。
政和宣和间,其势尤盛,各立门户,公受货赂,以贩鬻官爵,凡驵侩下流、奴隶庸材,皆引以为公卿、侍从、牧守、使者,故政和宣和所除宰执尽出其门。
当时大臣与梁师成书,显称门生,略无惭愧,士大夫相习成风,皆以附丽内侍为荣。
自大臣以至州县小吏,皆汲汲贪徇财利以为致身之资,礼义廉耻荡然不复张矣。
是以今日人才极乏,风俗极弊,生灵极弱,而夷狄凭陵,莫之能禦,职此之由也。
下中和勤俭,躬行敦朴,苑囿宫室声色狗马无所嗜好,此圣性卓然,自有远小人之资,虽有仇士良数十辈,岂能训导后进,以容悦圣心?
但陛下仁恕有馀,而罪或纵释,隆宽广问,而言或听从,故使贽御尚循故态。
臣何以言之?
盖臣尝论李彀奏状至详,谓不可提举京城所,其词痛切,不蒙施行。
臣又尝论京城所拘占店宅物业,沮上皇罪己之诏,乞赐废斥,不蒙施行。
又尝论内侍领外局非祖宗之制,乞行罢废,不蒙施行。
又尝论谭稹招制义军,为患河东,责降昭州,极为轻典,乞籍没其资产田宅,不蒙施行。
其馀台谏臣僚论内侍者多矣,亦不闻诛一有罪者,臣所谓罪或纵释者此也。
方都城围闭,诸将守禦,赏以劝功,岂宜轻举?
今日集百官宣府刘延庆转官,明日集百官宣府刘延庆转官。
延庆昔有邱山之罪,今无尺寸之功,不知何以得此恩数?
延庆善结内侍,人人喜为称誉,故旬日之间,两宣府制,赏及罔功,人心不服,将士孰不解体?
刘光国恃有内援,凶悖尤甚,殴将作监丞江徵,臣与台属论列,其言不行。
昌国闾闬鬻卦之人耳,遽命以官,即通朝籍,参谋守禦,与士大夫同列,内侍所荐也。
乘城者或迁秩或锡带,皆内侍所好者;
或责官或罢职,皆内侍所恶者;
城上今日行某事,明日罢之,明日又行某事,皆出于内侍建明。
其事无益,有同儿戏,人莫不笑之。
孙傅以枢臣总领守禦,每为掣肘,不得约束,他人为所陵轹,固可知矣。
台属有告臣者曰:城上见一中贵姓罗者,厉声谓士卒曰:见他官员不得唱喏,亦不得起身。
凶焰赫然,摧压士类,岂不沮忠臣义士之气乎?
又有一中贵人据敌楼,设卧具甚华丽,岂与士卒同甘苦者乎?
臣于始城守时见都人喧闹,欲殴此辈,遂尝内奏,乞不差内侍上城,面奉从臣所奏。
已而城上内侍旁午,皆因其所请,而使之往。
臣所谓言或听信者皆此也。
大抵小人言无忠诚,不可信,其间又有稍知书者,假书史以文奸言,此尤为害。
且如唐恪、聂昌,天下皆以为小人,陛下亦用之者。
、昌能傅会内侍,使之延誉耳,故陛下用之不疑。
臣窃意陛下遭今变乱,必自悔悟,不眷顾此曹矣。
臣近蒙圣旨,往开封府检察受纳金银,见陛下亲笔付王时雍内侍某人受纳,内侍某人免勾,此事既付有司,何烦宸翰如此?
当此扰攘中,又闻内侍有为王知章差遣者,是以知陛下眷顾此曹未衰也。
都城每有变,必先殴内侍,人情所恶可知矣,岂宜曲加恩意,使生头角?
陛下深居九重,日见大臣而已,台谏数请对论事,则陛下见士大夫至少,而金珰玉貂终日群侍左右,万一用其言于差除及号令政事,为害不细。
臣愿陛下所以处今内侍,宜法唐太宗不任以事,惟责以守禦扫除之职。
仍复祖宗法,官至内殿崇班,即转出。
凡奏乞事件,并申中书枢密院,不得专达,则今日致乱之源,庶可消革,而再造之邦,庶几有成矣。
取进止(《胡少师总集》卷四。又见《靖康要录》卷一五。)
「所」下原衍「有」字,据《靖康要录》删。
辩余堵事劄子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一二、《梁溪集》卷八二
臣伏见靖康间结约余堵事,近年朝廷士大夫不深知其故,往往追咎,以为失策。
又以其事为专出于臣,此所谓见影而吠声者也。
臣请论之。
余堵者,耶律氏之尊属也,实掌契丹兵柄。
天祚失德,人心离叛,余堵欲立其子,所谓晋王者,以靖国人。
未果,而女真之变作,余堵将兵于外以禦之,其谋颇泄,天祚诛晋王及其母。
余堵闻之,不敢归国,遂从女真。
粘罕之围太原也,余堵在其军中,因使者萧伦等来使达意于中国,欲援立耶律氏,且为内应。
是时邢倞、张撝馆伴,得其言,奏闻渊圣,宣谕宰执,佥谓国家自澶渊以来,与契丹盟好百有馀年,两国生灵皆受其赐,古所未有,一旦见利败盟,遂有金人之祸。
非援立耶律氏以合天心,祸难未已。
且谓使谋虽泄,亦无甚害,正欲间之,使燕人德我,而金人疑燕,如高祖使陈平间楚之义。
渊圣以为然,得旨宰执召使人会议。
翌日,宰相徐处仁、吴敏,知枢密院事臣某,门下侍郎耿南仲中书侍郎唐恪尚书右丞何㮚同知枢密院事许翰,皆聚于都堂,召使人萧伦等,并馆伴官邢倞、张撝、河东转运司张灏,皆使与议,询其说,与邢倞、张撝所奏之说合。
宰执因以朝廷之旨谕之,以答其意。
是时虽屏堂吏,而与议者众,其言颇泄于外,士大夫多知之。
其后臣被命宣抚两河,得渊圣亲笔,令援立契丹,招纳李嗣本等。
军前以蜡书结燕人者甚多,属官詹大和主之,皆得其要约,何独余堵哉?
未几徐处仁、吴敏罢而相唐恪,朝廷之论中变,臣亦以疾丐归,其事遂寝。
今詹大和独存,可召问也。
靖康之末,言者乃以余堵之事归罪于臣,士大夫不知本末,从而和之。
因敌制谋,结约离间,此兵家之常事。
高祖项籍争天下,则遣随何说其诸将,使背楚而归汉;
仁宗欲制西夏,则遣种谔间其族用事酋首,后皆得志。
奇谋秘计,顾所以用之者如何耳。
今朝廷方合众智,屈群策,制敌国以图大功,计谋未可废也。
臣恐议者犹援余堵以为言,使智虑之士惩创畏缩,不敢尽其谋画,非计之得。
伏望圣慈与大臣熟议,凡献策者,察其事宜,如可采用,一切推行,后有显效,优加旌赏。
庶几协谋并力,可为中兴之助。
取进止。
进奉迎录劄子1136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一二、《梁溪集》卷八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靖康初知枢密院事,被渊圣皇帝命迎奉道君太上皇帝南京
蒙道君赐对,听纳其说,罢幸亳社、西洛,旋归京师,二圣重欢,四海胥庆。
道君察臣之忠,赐以御笔,礼貌优异;
渊圣察臣之忠,赐以亲笔,褒谕再三。
靖康之末,臣既去位,群枉当国,与臣为仇,颠倒是非,变乱白黑。
孙觌因召试中书舍人,作戒励诏,显诋臣为指天画地,睥睨两宫;
唐恪因令榜于朝堂,士大夫信以为然,罕有知其实者。
衔冤抱愤,顺受黯闇,不能自明。
伏遇皇帝陛下盛德日跻,大明旁烛,凡臣子之忠于所事而为回邪之所诬蔽,有迹可考者,悉蒙昭雪。
君人之道,孰先于此。
臣近尝以二圣所赐御笔刻之琬琰,盖欲侈大其赐,因自辩白,以装成碑本,托给事中臣祉以示右仆射臣浚,遂获上闻。
伏蒙宣谕,欲见道君御笔真迹,臣已恭依圣训具奏缴纳外,所有臣靖康间编修到《奉迎录》并臣进呈劄子二首,徐处仁等表一首,道君御制青词一首,渊圣御笔宣谕一首,缮写合成一轴,谨具劄子缴进,仰尘天听,伏望圣慈特加睿察。
臣不胜惶惧战越之至,取进止。
宋景待制正月二十二日1131年1月22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一、《梁溪集》卷一一四 创作地点:福建省三明市泰宁县
某顿首拜启宫使待制执事南都之别,首尾六年,无从通问,良积向仰。
使至,伏被翰墨,副以长笺,辞义粲然,所以慰藉良渥,感服何已!
窃审履兹新春,台候多福为慰。
区区无似,当靖康初渊圣特达之知,审观夷狄凭陵中国之难未已,愿效微力,盖恐桑梓剪为龙荒,正犹救焚,得受芘赖,岂敢言焦头烂额之功耶?
异意者沮之,动失机会,谗间百端,竟以罪逐。
其后都城失守,銮舆远狩,每一念之,未尝不痛心而泣血也。
建炎龙飞,首被抡选,疏拙寡助,自度终不足以副委任责成之意,亟丐罢归,而啧有烦言,殊骇闻听。
仰赖睿明有以察其无他,姑从远斥,海峤踰年,滨死屡矣。
既蒙恩宥,许以生还,又湔洗,尽复旧秩,永惟天地之德,何以论报?
然连年奔走,缭络万里,深冒瘴氛,疲病有不可胜言者。
近自江东携家以居闽境,跧伏深僻,庶几少安。
而邻邑群盗蜂起,殊未奠居,迫不得已,又须远适,茫然未知税驾之所。
忧患之馀,何以堪之?
承来诲,乃知从者亦因寇攘,屡更迁徙。
嗟乎!
每读前史,当乱离之际,抚卷而永叹者,不谓身见之也。
垂示龙德亲笔石刻,伏读流涕。
方议奉迎,盖有难其行者,所以力请而不顾,正欲解纷释疑,两宫安则天下安矣,幸如所愿。
而谗夫因以媒蘖,且为进身之资,所以不能少安于朝者,盖造端于此。
迨虏骑临城,渊圣感悟,知所疑之不然,始出耿、聂,而罢唐恪,然亦已晚矣。
拳拳孤忠,天实临之。
此盖执事之所亲见闻者,故敢因诲谕辄及,皇恐皇恐。
建昌方扰,虽村落间,恐非可安之地。
承欲趣漳、泉间,甚善。
亦谋此行,第道阻未果,姑少迟之耳。
无官守者何往不可,而任责者不然,近世以一槩处之,可乎?
未缘承晤,临书增怀,千万良食自重,门中均庆。
太冲寓止相近,因见烦道意。
迫冗上状,不宣。
秦相公第九书别幅1132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四、《梁溪集》卷一一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宜春市樟树市
昨日因金字牌递角回,于申省状皮筒内尝附手询,必已彻钧听。
恐道路或有阻节,再令小儿书写拜呈,书中所恳存留岳飞一事,辞情激切,非敢有所要也,诚恐孟、韩班师之后,群寇蚁结蜂屯,收拾不了,无以副上委任之意,且为相公推挽之辱,故敢力布悃愊。
使荆湖南路盗贼悉已平定,王师凯旋,犹当留重兵镇压,矧十馀头项剧寇未尝招捕得一项了当。
二帅握兵在近,李宏已敢杀马友以掠长沙
如刘忠、曹成之徒,决未可以理义说,非藉威名已著,与之协力措置,后段定须狼狈。
此系朝廷利害,非特某及本路而已,窃望相公详观事之本末而熟虑之,机会间不容发,正谓此尔。
惶恐惶恐。
某前奏乞令韩侯分兵屯九江,而辍岳飞驻师湖外,深惧僣易,冒昧有陈。
近得韩侯报,其意亦以建康为非便,愿宣力于江西(以素与彭城不相能,恐缓急不相应援,及都督府安抚大使之兵萃于彼,艰于粮食之故。),颇与区区愚见相合。
彭城镇江都督建康,皆重兵也。
如韩侯屯九江岳飞长沙,控扼上流之地,似为得策。
荆湖因得兵措置群盗,以绝后患,缓急沿江有警,使上下连接,势力颇均,更望相公有以处之。
此朝廷大事,苟有所见,不敢不以告,幸冀矜察。
某昨具奏,乞于江西诸郡支拨钱米应副,蒙朝廷劄下画一内许截拨荆湖广南钱米都数,及许令福建路宣抚司班师日,将馀剩钱米等拨付本司指挥,又蒙诲谕,不胜感戢。
荆湖钱米匮乏甚矣,得漕司申,目今应副宣司岳飞大兵批请,皆是于民间科须。
长沙新有李宏之变,公私劫掠一空,更无分文颗粒可以指准。
广南虽遣属官前去刬刷,道里辽远,水路不通,非半年间措置,未能就手。
才到本路,目前便见缺乏,宣司馀剩之数,亦难全仰。
已再具奏,乞于江西漕司及筠、袁、虔、吉等且应副米五万硕、钱十万贯,以济目前之缺,及乞依孟参所得截拨邻路钱米指挥,不如此,虽许应副,亦未必得。
刘洪道得米万五千硕,至烦朝廷差官监督,则可知临时缺乏,旋行申请,则无及矣。
惶恐惶恐。
有自湖南来者,闻孟、韩至潭州,已差李宏副总管,与元系马友下两项人兵只令自行拣择放散,馀悉依旧存留。
虽传言未必可信,然恐决有此理。
既得催督班师、召赴行在指挥,匆匆措置,不顾贻患于后,自宜如此。
偏裨杀一副总管,以言语微罪加之,便得副总管,深恐此风不可长,而奸雄有以窥伺,愿相公留钧意于此一事。
如闻马友者颇知逆顺之势,有意自新,不复为非,其徒不乐如此,尝以语言动之,友不从,故李宏得以乘间,与其徒相结而戕友。
不然,其谋亦岂遽能成哉。
如蒙朝廷许留岳飞军马,尚可弹压,及随宜措置;
不然,未论其他,存留徒党之众,何以赡给,变故卒未定也,幸望钧察。
伏蒙垂谕,以向子諲林遹帅广。
子諲作帅,虽未可责备,然贤于远矣。
广西更望留念择人。
帅府号为东南全盛者,独桂、广及福唐耳。
方全盛时轻于畀付,及残坏后方欲料理,其难易岂止百倍哉。
程昌禹蒙朝廷许令再任。
昌禹鼎州,毁誉之者相半,想不无过举,然两年间倾侧扰攘,能破剧贼而保一州,人情安之,因任诚为得策,但其人申请有难应副者。
某俟到任,当镌谕之。
蒙诲荥阳江西所荐,此固其一流人。
建炎初,行遣受伪命者,江西不在吴、莫之下。
今朝廷颇是前日行遣,分判白黑,独江西尚在大帅之列。
议者谓相公以乡里之故,颇优容之,殆不然,正恐不详知建炎初事耳。
伏蒙朝廷应副辛企宗郝晸军马,仰荷垂念。
杜湛下八千人,初无此数,近又有指挥,依旧听程昌禹使唤。
鼎州最系要害去处,恐难以全行勾抽。
张中彦四千人最无纪律,乌合冗滥,见不知存在去处。
此两项占万二千人。
窃望朝廷豁除,勿充二万之数,别听差拨使唤。
所乞韩京、吴锡、吴全三项人兵,不惟已蒙拨付本司。
兼据吕祉申,韩京人兵随逐岳飞至道、贺间,飞利其甲马,皆择精壮者分隶将下,而听其自便,此近年诸将习成之态也。
缘此悒悒抱病,以馀卒数百人留茶陵,不复在部下。
吴锡人兵,亦多散去者。
吴全则原系水军,正可施于重湖
若依旧拨还本司,非特藉其兵力,亦可以全此三将。
仍得尽数拨还指挥为幸。
其馀踏逐胡友、毛佐下三千人,更在裁酌施行。
邹柄者,志完侍郎之子,学问、节操、才识皆过人。
靖康间,渊圣特命以官,某尝置幕下,其后造谤者亦波及之。
建炎初除衢倅,复以言者报罢,坐废六年,旅食异方,艰窭甚矣。
近因画一再行辟置,而以书力辞,陈义高而虑患深,不欲彊之,已从其志。
瑰奇之宝,弃掷道傍,诚为可惜。
伏望相公特与收拾,置陶铸间,必有可观;
不然,且与旧物,使有糊口之资,以免饥饿,亦足矣,幸冀照察。
顾彦成劄子整会奏荐恩泽,谨纳呈,并望垂念。
惶恐惶恐。
靖康初折彦质种师道京师,议论颇可采,自师道军中参谋官军器监,既而除龙图阁待制,充枢密院都承旨
彦质解潜河东制置使,以代姚古彦质亦以本官奉使河东,为御前干当公事,与同治兵于隆德府
夏末秋初,某宣抚河北、河东,辟彦质参谋官彦质只留隆德,不曾到军中供职。
其后七月末间,诸将得进兵多爽,独解潜、彦质以兵万人与贼遇于南北关,累战而溃。
有旨,彦质、潜皆特勒停。
某具奏乞且存留收拾溃兵,以俟再举。
有旨白衣领职,彦质召赴阙议事,过怀州留军中者累日,某与论节制不专之弊。
是时刘韐宣抚副使治兵于辽州折可求都统制、张灏以都转运使治兵于汾州
、彦质在隆德,各直达奏事,承受御前文字,得旨各不同,而自为进退。
既约出兵,两路不进,而独进,故及于溃。
某以谓诸道之兵方集,必欲再举,非尽罢诸处节制,而一听于宣抚司,决难成功,彦质亦以为然,云俟见渊圣,当面奏其详。
既至京师,适徐、吴以纷争罢相,而唐恪当国,议论皆变,彦质亦尽变其前日之说以合
某以徐、吴既罢,内无助者,上疏力丐罢去,遂有赴阙议事指挥,除彦质宣抚判官,交割职事,时八月末也。
其后金人再入,彦质怀州,自河阳渡河,径走陵西以入蜀,故建炎初有海外之责。
张相公第二十六书九月二日1137年9月2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四一、《梁溪集》卷一二六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九月初二日,具位某再拜致书平章都督特进仆射相公阁下:某建炎初蒙上擢任宰司,自以材力浅短,论议迂疏,不足以任天下之责,丐罢机政,得请祠宫。
既而言者交攻,以罪去国。
是时闻阁下为言事官,附会时宰,以取世资,但以为趣时巧宦、喜富贵人耳。
及明受之变,某远在岭海,乃闻阁下奋发忠义,纠合师旅,取日虞渊,洗光咸池,回六龙以中天,然后知阁下真一世之奇才,因是乃见,而独恨未之识也。
数年前某寓居闽中,杜门不出,以养衰疾,适阁下自枢廷均逸弭节海邦,谦光过人,惠临衡宇,因得从容樽俎间,奉谈笑而款襟抱。
侧闻绪馀,追悔昔日之非,深明当世之务,每言帝德王功霸略,皆在人主心术中,顾所以致之者何如耳。
窃自庆忭,以谓炎运中微,天心悔祸,光辅圣主,恢复祖宗之大业,非阁下而谁。
未几阁下被召还岩廊,某亦蒙恩起废承乏帅守,踰年于此,获窥庙谟之一二,以成去冬却敌之功,尤切叹仰。
然自今春阁下专任大政以来,荐进人材,调护将帅,措置边防,均理财用,皆未闻卓然有以慰天下之心者,声誉损于前时,规模爽于旧说,中兴气象,邈未有期,不知何为而然耶?
且以近日淮西叛将之事观之。
官吏军民二十馀万,一朝相率而北去,将佐遇害者甚众,阁下平日信任以为可属大事如吕祉者,被执以往,挫威辱国,中外震惊,于谁责而可乎?
某辄不自揆,激于忧愤,上疏指陈朝廷措置失当,深可痛惜,及鉴前失、以图将来者十有五事,达于冕旒之前。
情迫言切,抵忤必多。
其知我者以为见危纳忠,嫠不恤纬,而忧宗周之陨;
其不知我者以为出位侵官,汲黯之戆,又复妄发。
知与不知,且置是事。
今日国家危急存亡之秋,尝为大臣,历事三朝,怀孤忠而同休戚者,苟有所见,其可缄默而不言乎?
恭惟圣上登用阁下,委任之专,听信之笃,古所未有。
往年富平之役,三十万众一战而溃,恕而不问。
某入觐轩墀,亲聆玉音:张某自富平之败,始练军事。
呜呼,虽秦穆之孟明光武之于邓禹、冯异,何以加此!
阁下所宜益务慎重,咨诹良策,图不世之功,以盖前愆,以报知遇,使后世称之,古无愧。
今乃以措置之失,亡二十万人,寇伪得之,增其气焰,此岂小变?
虽圣度兼容,未以此罪阁下,天下谓何?
阁下材识高远,自任以天下之重,前无古人,而事有出于意外者。
愚谓所以致此,知任而不知所以为任之道故也。
今有人于此,力足以举百钧,而益之以万钧,则力必不胜矣,然有可胜之理者,与人分之也。
今阁下以一人兼将相之权,总中外之任,而无与人共功名之心。
软美者进,鲠谅者疏,逆耳苦口之言不闻,曲突徙薪之谋不至,变生所忽,不足怪也。
柳子厚作《梓人传》,谓斲削在于众工,而成功收于梓匠,此最知宰相职业者。
平时犹当如此,而况于艰难之际乎?
萧何高祖,而腹心谋画则有良、平,爪牙攻战则有信、布
房、杜相太宗,而善谏则与王、魏,善战则与英、卫。
持众美而效之君,此所以成创业开基之功也。
李林甫、庐杞挻乱危国,其咎安在?
忌嫉而已。
某愿阁下为房、杜之亚以穆天縡,不愿阁下为杞、林甫之流以私宠利,天下之事,庶几可为也。
老子曰:「非以其无私耶,故能成其私」。
以公灭私者忘身与家,而其究则国与家俱安;
背公营私者不过为身为子孙计,而其究则家与国俱危。
不复引古为喻,请以近事明之。
宣和末,如王、蔡之徒,其所以谋为自安之计者,深根固蒂,可谓至矣。
一旦事变,往往不能保首领
然当承平无事、祸故未作之时,谓富贵可以长保,而为此犹可恕也;
至靖康间祸故作矣,如唐恪、聂山之徒,其所为有甚于宣和之末,然尚亦可恕者,祸故作而未大也。
建炎之初,经靖康之变,祸故大矣,然黄潜善蠹国欺君,又甚于、山辈,今皆安在?
天理昭然,所以未之思者,宠利诱于前,而祸患藏于隐也。
方今国势日蹙,人心弗宁,强敌凭陵,僣窃窥伺,加以旱暵为灾,财用殚竭,而阁下独斡化钧佩,天下之安危,岂可使措置多失,以蹈覆车之辙哉!
淮西之变,痛息惩创,辑睦将帅,博询众谋,惟其是之为从,幡然改图,则未必不转祸而为福也。
《语》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虽古圣人不称其无过,而称其改过。
阁下诚能知措置之失当,而图所以改之者,岂惟宗社安而生灵蒙休,阁下永膺多福,而某将归老于山林,亦有奠枕之安。
阁下不自知其为非,而无改之之意,岂惟宗社危而生灵告病,阁下之祸可立以待,而某虽欲退休,亦未知税驾之所矣。
安危休戚,某与国家及阁下同之。
照之深,敢忘忠告以致朋友责善之义乎?
某素愚直,私忧过计,其言激切,阁下亮而恕之,非独某之幸也,天下之幸也,不然,无所逃罪。
所有奏疏副本,敢尘钧览,惶恐无地。
不宣。
某悚息。
区区书中犹有未尽之意,敢悉布之。
昔人有言:长江数千里,如人七尺之身,当备者不过数处。
虚而当备,无如腠理。
淮西者东南之腠理也,郦琼之叛,腠理虚矣。
今自舒、蕲、光、黄一带,并无军马以为捍蔽,九江要害之地,又无控扼。
傥使伪境因用郦琼以扰上流,则沿江震惊,驻跸之所不得安矣。
伏望相公深思所以备腠理之术,勿谓敌人不出此策,幸甚。
某已束装待罪,闻报即行,然不敢以将去之故而废国事,并乞钧察。
道君太上皇帝赐宋㬇御书跋尾绍兴六年十二月1136年12月14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四九、《梁溪集》卷一六一、《锡山文集》卷一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宣和内禅,灿然明白,与尧舜比德,视唐三宗为不足道。
靖康之初,金狄犯阙,道君南幸淮浙,渊圣固守京师,两宫间隔,阴有小人交斗其间。
所以寇退,二圣重欢,略无疑阻者,实赖不二心之臣调护之力也。
至靖康末,在廷之臣多罢去,以唐恪、聂山、耿南仲父子用事,专以离间为进身固宠之资,偃然自谓外敌之不足虑。
迨虏骑再至,道君不得行,入居禁中,渊圣始感悟,罢唐恪相,出聂山、耿氏父子,奉使割地,稍召还旧人,然亦已晚矣。
都城既破,翠华北狩,天下臣子所同愤慨。
咸谓敌强我弱之所致,殊不知祸变之兴,以小人离间为基胎也。
夫处人父子之间,号为至难,况当国家艰阨之际,宗社生灵安危休戚之所系哉!
其后唐恪仰药而死,聂山为绛人所诛,耿氏父子全家陷没,相继殂陨,天之报施,岂不昭然!
靖康丙午春,臣备位枢廷,被旨奉迎道君于南都,时徽猷阁待制淮南江浙荆湖制置发运使宋㬇适自淮甸召还入对,又奉渊圣御书如行宫,邂逅相见甚款,听其言,盖惓惓有意于两宫者
绍兴丙辰夏,臣承乏江西帅事,复与㬇会于豫章,㬇出示道君御书,所以褒奖之者甚厚。
翰墨如新,伏读相与流涕,乃知前日之言信不诬也。
追思往事,十有馀年如一梦间。
銮舆滞于沙漠而未还,中原困于蛇豕而未复,痛心疾首,不如无生。
今天启上心,念父兄之辱,亲御戎辂,以临大敌。
将士奋勇,尽歼丑类,灵旗所指,其将恢复境土,迎两官以还故都,有问安侍膳之期乎!
杜甫有言:「周宣中兴望我皇,洒血江汉长衰疾」。
此微臣今日之志也。
绍兴六年十二月十四日,具位臣李纲拜手稽首谨书。
祝提举无党手简(八) 北宋 · 李之仪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一二、《姑溪居士文集》卷二一、《永乐大典》卷一一三六九
某贱累三房二十馀口,又有灵柩,先因唐钦叟处一舟,般载不尽;
又唐舟年深疏漏,止可载辎重。
幸小子除服,合得一舟,不得已上冒其请。
笔下不能见,但目即举家如炉炭上,果蒙曲应,殆非平日可比。
伏惟恩仁,俯契真切,悚息悚息。
乞黜免徐处仁吴敏等大臣别选英贤劄子靖康元年六月二十九日 宋 · 程瑀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六、《靖康要录》卷八
臣闻人主之莅天下有要道,得其要然后无为而治可以坐致,否则丛脞而股肱惰,万事隳,虽复劳心焦思,夜以继日,无益也。
道者,吾不任事而付人以事,吾不吝权而分人以权是也。
窃观陛下即位以来,虚中退托,委任大臣,未尝吝权而任事,其日仄涖朝,休假视事者,凡相与畴咨延纳而已。
治天下似得其要,顾功效不见于前,而深忧远虑之士惧祸至之无日者,何哉?
其过在于任人以事而不责其成功,分人以权而不观其趋向,未得驭臣下之方而已。
夫我任人以事,分人以权,彼将或废或举,或公或私。
有举而无废,有公而无私,则可;
或反是,乌得置而不问哉?
小则赏罚,大则斥陟,操是以驭焉,此其所以治功之要也。
陛下自迹今日之治,与前日何如哉?
持苟且之术,行姑息之政,以节用则浮侈尚多,以爱民则凋弊不息,官冗而未知澄,兵骄而不知制。
名曰斥逐奸邪,而不忘庇护;
名曰爱惜名器,而不慎差除。
凡若此者,遽数之不能尽。
其最急者,宦官反侧,将为变于内,而不知分其权,杀其势;
民庶困耗,将为寇于外,而不知宽其力,结其心。
未知诸臣同朝奏事、留身造膝之言,亦尝及此乎?
其可深骇者,视公家之事,不同越人视秦人之肥瘠者几希。
臣不暇广指他事,姑以李弥大宣抚及遣人使金国二事明之。
弥大宣抚,不知出于何人,除命始传,众固以谓不堪其任,政府中亦有窃笑之者。
弥大治行,政府自当日与之谋议都堂,授以成算而往。
弥大都堂不见也,乃仆仆日候诸臣之门,乞辞而去。
未闻付以统戎大事,乃如此耳!
行次大名,虽有旨改命,而处置胜捷军失行,已致生事。
至于一行官吏兵马,虚费钱粮,不知几何。
今欲独归罪弥大,可乎?
王云使燕山,得金人请和语言,入塞七日,疾驰至京,为金人约遣使人以七月上旬至也。
陛下命宰执求可使者,义当朝受命而夕择人,俾有司为治装,督趣上道,兼程而往,庶无后时之悔。
迨今半月矣,乃始闻得一邓绍密,不知复几日,乃能北去。
夫和议成否,利害不可具论,独不念燕王之质,太原之围,日与死邻,朝廷乃恬不加意,动辄稽滞乎?
陛下观此,则宰执任天下之事,分陛下之权,果能背私而向公,使庶事具举,相与以济艰难乎?
臣稽之众论,佥以谓徐处仁庸俗,吴敏、耿南仲昏懦,加以唐恪之倾险,此政事所以日旷败而不振,明主当自知之。
伏望陛下深惟社稷安危、天下治乱之,尽赐斥罢,别选英贤,共图大计,庶几尚可救药。
贾谊有「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然,因谓之安」,由今视之,火已然矣,仅未及肌肤也。
大臣不早为之所,相与持因循苟且之术,陛下不加英断,咎将谁执乎?
臣陪谏官之后,凡三奏事殿中,仰蒙陛下虚怀延问,和颜色而受辞,感激孤忠,誓有以报眷遇。
今者一朝而请逐大臣,亦几于狂矣。
虽然,为臣计则狂,为陛下计则忠。
狂夫之言,圣人择焉。
惟陛下扩然厉兴衰拨乱之志,而大明斥陟,以济艰危,天下幸甚。
取进止。
游澹山岩己卯 清 · 钱载
 押词韵第四部 出处:萚石斋诗集卷第二十
观书昔和澹山句,今到两诗镌壁处。
万翠堆岩力收怒,洞天呀豁欢喜具(洞中极高背阴处横刻「澹山洞天」四大字。)
深下发寒仄滑步,顶隆且桡屋式度。
几百尺空悬未仆,可空千人席宽布。
石床石几不可数,乱落如星大小互。
洞口东南晓生煦,上又若楼中若塑,又若枯槎仰难溯(洞口石极高,俯出向天光不可梯处,嵌空如楼,一石居中,俨佛趺坐。又颊枯树根,云是历古沁水所成。)
洞底斜窥黑成暮,侧通伛偻必燃炷。
珠泉无声玉乳注,滴穿盘陀木蚀蠹。
雨苔千年烟草吐,无质蓝英自含露。
大石欹平刻题屡,小石纷连竞邀顾(洞中石上题刻殆遍,半没莓藓中。饭顷所及录者:「吴兴俞澄子清以职事行部至零陵,访淡岩,邂逅莆田翁点沂□、金华蒋用之子先,少憩观览,因赋此诗,庆元三年四月二十有一日。传闻此地稀,来为细搜奇。眩眼珠泉滴,抬头玉乳垂。虚明天广大,重叠石参差。坐久衣襟润,声翻语笑随。幽深多怪巧,高下不逶迤。历览徵君迹,难酬太史诗。自然千古意,形咏愧芜词。」又:「一景曲湾湾,初遗号淡山。厓边烟草乱,石上雨苔斑。客往长时望,僧居永日閒。几回将欲去,心只在岩间。熙宁九年丙辰岁安定胡奕题。」)
郡守看山忍寒冱,御书阅者趁公务。
按部率僚各幽趣,挈家方春欢稚孺。
却尘习隐亦随寓,东归携累更暂驻。
妹婿与甥各缀附,逭暑仙姑一何奼。
绍定庚寅冷节饫,其同游欤水调赋。
锦溪闰月埙篪赴,客或偕行非独寤,乘兴孰如邂逅遇(又「中都外郎知郡潘衢子庄殿中丞通理郡事陈规正卿、太常博士监市征李寔公实军事判官洪亶景纯军事推官李洙希真庆历七年十一月五日」;又「司刑丞权郡徐大方,同上幕权倅麻延年、点阅御书警巡马公弼零陵夏钧,从奉宸前知怀远曹元卿、邵阳幕万孝宽、前荔浦黄致、前湘潭簿卢臧预游,嘉祐辛丑上元后三日题记」;又「乘暇率僚友访澹山,祗阅御书,清谈久之,偶成以豁其思。棠阴萧爽讼词稀,乘暇斋庄一陟危。云汉昭回神圣画,珠玑熀耀古今诗。清谈习习风声起,薄噀霏霏雨脚垂。他日玉堂誇胜践,画图应展澹山奇。同游者为谁?谯国曹宗文元伯、庐江何兑太和长沙何谷应求、临江何昌辰利见、吴兴沈充彦端宣和二年岁在庚子季冬十月七日江夏黄同学古书」;又「皇宋嘉祐庚子岁六月己巳日提点刑狱度支郎中宋任仲堪同提点刑狱供备库副使靳元翊公弼,按部回游此」;又「都官外郎阚洞挈家游此,时嘉祐壬寅正月九日记」;又「嘉熙戊戌中春十有七日襄阳却尘王泉渊道挈家来游,莱人习隐、卢汶圣邻侍行」;又「前守舂陵永嘉许纶任满东归,携累来游,妹婿钟光、大甥候希圣錤镃侍行,时绍定庚寅正月二日题」;又「圣宋嘉祐辛丑岁六月三日,转连使刑部员外郎集贤院陆诜介夫按部游此」,旁缀八小字作双行云「携家人与仙姑至」;又「澹氏人安在,缥缈九霄间。我来惟有石屋,周览百寻宽。一曲中分夷险,两牖空光平布,满洞贮清寒。高致自堪仰,何必论金丹。周贤士,知此意,薄秦官。一床一枕依然,犹伴白云閒。门外俗尘如海,门里道心如水,谈笑足回澜。此事无今古,不信问嵛山。伊雒吴千熊守潇湘八阅月,乃得游澹岩,真天下奇观也,赋水调刻石,弟千兕、子奕侍,客蒋泾、曹昌佑偕行。绍定庚寅清明日」;又「郡丞晋陵张友仁仲父、以绍定庚寅二月十六日澹岩,赋水调歌:石屋势平旷,峭壁几巉嵓。妙哉天造地设,谁复谓神刓。畴昔涪翁题品,曾说人寰稀有,岂特冠湘南。趁取脚轻健,相与上高寒。避秦者,君莫问,意其閒。祖龙文密,至今草木尚愁颜。赢得功成丹鼎,久矣乘风而去,跨鹤与骖鸾。犹有白云在,镇日绕柴关」;又「锦溪唐节士礼、唐恪钦安,绍圣四年闰月九日」;又「朝请大夫郡守陈遘朝请大夫通判蒋仅、宣义郎监盐张伉、军事判官县尉日章元丰八年乙丑六月十一日同游」;又「开封曹湜、邵阳周奇同游澹山岩,崇宁四年八月八日」。)
我今山游出驿路,俄顷不敢王程误。
僧迎岂以狐鸣故,永州城南天偶付,碧潇一曲万峰护。
乞诏有司详考唐恪实状奏绍兴二年十一月 宋 · 胡松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
靖康之祸,何㮚轻脱寡谋,宜为罪首。
去年秦桧还朝,力称其抗义守正,遂被褒赠,已大咈士论。
今恪子琢自陈其父不获伸迎请二帝之谋,饮药而死。
此事凛然,追踪古人。
宜诏有司详考实状,庶不为虚美,以示激劝。
按:《宋史》卷三七九《胡松年传》。又见《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原注、卷六○。
唐宰相萧嵩会百官赋诗叙 北宋 · 傅察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六七、《忠肃集》卷下
《小雅》、《颂》不作久矣。
盖自先王之道衰,而礼乐之用熄,两汉而下,固有愿治之主,励精庶政,垂意元元,仅能济一世于安平,而教化未尽治,刑罚未尽措,民气未尽乐。
儒臣学士虽欲彷佛至治、声歌太和,以耀后代而垂无穷,然辞侈事陋,不足感人心,况能参诸《诗》、《书》而无愧乎?
此有志之士所以拊髀而屡叹也。
我唐之兴,高祖应天顺人,混一宇宙,以创大业;
太宗修饬百度,摄服四夷,以兴太平;
高宗、中宗嗣守洪基,以含以容。
至于睿考,扫除蠹孽,辑宁邦家,巍巍乎中兴之功矣。
盛德不居,以授圣子
恭惟开元神武皇帝陛下既受群臣朝,慨然长虑,欲复贞观之烈,以追三代之隆。
躬孝弟、示节俭,攘散险诐之聚,广开众正之门,眷求贤良,列于庶位。
二十年之间,剔陋补弊,涤瑕烛幽,凡前世所睥睨而莫能为者,举而行之,罔有遗策。
德教加于百姓,威灵行乎鬼区。
囹圄空虚,休祥毕至。
封人之祝,击壤之歌,洋洋乎盈耳。
书契以来,未之有也。
于是天子睹海内之少事,嘉斯人之咸乐,诏曰:「朕承洪业,托位公侯之上,夙兴夜寐,以迄于兹。
虽赖天地祖宗之灵,贻休垂庆,亦惟尔左右侍从、百执事之臣,竭心悉力,协成丕功。
予惟宠嘉之。
夫始则同其忧,终则同其乐,先王之盛德也。
《诗》不云乎,太平之君子至诚,乐与贤者共之。
其赐群臣十日一宴,以彰致治之效焉」。
等既受诏退,伏念昔者周宣王能修文武成康之业,天下复兴,而方叔、吉甫、召穆公之徒,犹能为《云汉》、《崧高》、《烝民》《、韩奕》、《江汉》、《常武》以扬王休,传之无极,至于今颂之;
况如今日之懿,而喑无诗歌,是不接邦人之意而忘《天保》报上之义也。
乃会群臣,赋《天成》、《元泽》、《维南有山》、《杨之华》《、三月》、《英英有兰》、《风和》、《嘉禾》等诗,凡八篇,温纯深润,远继《雅》、《颂》之体。
既又命臣逖序其所以然。
臣幸生圣世,待罪阙下,涵泳太平之泽久矣。
美相臣之意而侈上之赐,思得挂名其间,有荣耀焉。
宜俾夫万世之下,咸知君臣相与之乐,而八篇之作,不特为虚辞借美以夸示一时而已也。
于是乎书。
何丞相(㮚)家所藏钦宗御书(一)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一
呜呼!
靖康之狄难,始于熙、丰,成于绍圣,极于宣和,迨钦庙仓黄即祚,则事已不可为矣。
明年改元,犹欲勉自支持,内则募兵以为禦,外则奉币以求成,皆不可得,则土疆帝号至是亦无所吝矣。
事势若此,乃始罢唐恪而相何㮚,此正如晋侯之疾,宴安佚乐以成之,盖非一日。
迨二竖子者已据守其膏肓,攻之不可,达之不及,且召医缓而视之,虽百缓何为,徒承二子之一笑耳,而况未必缓者乎!
所幸康王霸府之议首发于何公,宋之中兴繄一语是赖。
他日虏营易代之议,公亦持不可,卒以不食而死之。
二者不犹愈终无可以自赎者乎?
蔡京操持天下五十年,及祸乱之成,乃得保首领以没。
钦庙即祚十有四日而虏薄城下,寻以北迁,何公为相数月而逢辰百惧,殒命朔漠,天之梦梦殆不可晓。
虮虱臣了翁后此九十年,伏读宸翰,谨拜手稽首书于下方,继以霣涕云。
姚太守 北宋 · 赵旸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三○、《三朝北盟会编》卷九九
某奉亲幸如常,惟是遭此大难,国破君废,坟墓残毁,亲戚破亡,殆无生意。
台旆出都之后,庙论日益背驰,九月又失太原十月初失真定
而观望之徒,犹持不与三镇之说,至于集百官廷议。
事势至此,乃妄为不使一骑得还之言,荧惑上听。
十月下旬,虏人忽遣王汭来使,议画河为界,仍闻铁骑已欲渡河。
汭颇不逊,大臣无如之何。
乃遣耿南仲、聂昌朝悉从其请。
正忙中,唐恪乞罢复相,何㮚处置尤乖疏。
耿、聂方北渡而虏骑已南来,斡离不魏县济师,黏罕自盟津涉河,寻得一石底里,皆乘马浮河而过,庙堂更无措置。
但自十一月十四日,遂闭城门,初犹日开一两门,放人樵采,至下旬虏骑大至,更不复开,旋为守城之计。
斡离不馆于城东北刘家寺,黏罕设寨于南郊斋宫
闰月初即下手攻城,且遣使来,欲得宰相亲王议事。
当国者不肯行。
至东水门屡危,斡离不复专遣使见告云:「事急矣,亲王宰相不出,必破城也」。
又不肯,兼迟留使人,每日不使对。
使人于都亭驿厅上,盘旋不能定,但云:「是好公事,却如此说」。
当国者但告上云:「彼二帅悬军远来,是送死之时。
彼乏粮,故急欲讲和」。
不知虏人自于近京五七百里,分兵驱掠自家百姓牛羊,运粮山积也。
至二十三日陈州东属人放火炮,烧楼子三座,亦有金贼一二千上城,幸得杀退,已大危。
斡离不复遣使来告曰:「宰相亲王下城,便罢攻击」。
竟以为虚伪,而孙傅皆亲宿城下,恃守禦之。
至二十五日午未间,虏人于烧了楼子处走上城,守卒遂溃。
俄顷贼大至。
是日风雪异常,城上人亦不能立。
是夜虏人纵火烧楼橹,而大风如扇,平生所未曾见,火光下照,幽室中亦如白昼,虽平日说雄话者,皆恐惧胆落也。
一城之下,但知候晓就戮矣。
至五鼓初,旸与舍弟辈扶老亲行于深雪中,得一委巷诘曲可藏避处,并幼累皆跧伏其间。
至申未以来,忽有人来报虏已讲和,不复下城
然近有稍窎居者,不论贵贱,皆被虏却。
如御街近南一带,并西冈等处,士大夫失妻子者不可胜计,囊橐皆埽地矣。
二十九日,上出至军前,三日始得还。
自此之后,劫掠稍止。
然诸门皆虏人自开闭,城上尽是虏人,日夜闻鼓声不绝,其为恐惧,殆不可言。
上在军中,不得已乃上表于金主。
自号为大金皇帝
至十二月二十三日,急遣使来云:「得本国指挥,要金银犒设。
金一百万铤,银五百万铤,铤并五十两」。
众论以为此数太多,虽竭京师公私所有,必不能办也。
不如遣侍从曾至军前者,往恳用事之人,痛乞减数,仍乞作年限,看其所答何如。
坚拒之云:「且与他尽力根括,看所得如何」。
方报去,旸亦三次论之。
其馀侍从台谏言者极多,终不见从。
至正月初五日,忽再遣使催督云:「敛金银近十日,并无报应,不知果有此数否」?
始方说与要数太多,似不能足意,已怒云:「何不早说也」!
腊月中间,已曾遣用事人来遍视府库,见内藏库有绢千馀万匹,已就整数千万匹矣。
意以谓金银亦必可足,见说不能足,乃不喜。
至初九日晚,复遣使来请车驾出城,议上大金帝号事。
时已昏夜,忽传指挥,来早驾出,从官皆不及知。
诘朝遂至军前。
自此日候乘舆之归,寂无所闻,但每有军来传诏语曰:「只候议事了,便归也」。
而虏人在四门交割物色者云:「城中所有物色者皆来买,并用左藏库钱」。
而府库所有物,无不来般。
四门皆有交纳官,皆公然云:「要皇帝归,须候纳足金银也」。
自后上日有批语云:「急根括金银,然后可归也」。
读之者无不掩泣。
是时侍从百官皆分头根括,旸亦在此抄劄事。
十六日,已根到金共十九万馀两,银一百七十馀万两。
乃自留守孙傅以下,皆供军令状云:「已根括尽得」。
每日催督稍缓,只云:「烦请皇帝看打毬毕,即归」。
至二月五日,遂云打毬毕必便归。
自上出,百官日至南薰门下等候。
初五日,官吏士庶骈填不知其数。
前此日有烧香炼顶愿,及至晚门闭方散。
次日拂旦,人又聚集等候,又至晚散。
虽快行家,亦无一人自军前来者。
旸来,见孙伯野云:「上曾有语不,遣人来否」?
伯野云:「每日须有人至,不似今日无一人来也」。
乃大忧闷而归。
是夜二更,遣吴正仲幵、莫寿朋俦赍废立文字至禁中留守处。
黎明始见群臣,皆抚膺大恸。
伯野复来秘书省,遂三四次作状申军前,具述皇帝恭俭无失德,又已称臣于大金,乞依旧令圣上临御。
恳祷备至,不从,但云系本国指挥,不敢改易。
继又请乞立皇太子并皇叔燕、越二王与亲王之贤,皆不从。
又持上亲劄,来请上皇及亲王皇后帝姬皇太子出城,少顷不出,即入禁中搜求矣。
上皇亦虑,转更惊恐。
初七日未申间,闻请郑皇后皇太子,每日复来,迫胁转急。
其使皆自乘马至宫中,不可禦,但深痛愤而已。
旸自此至今三月间,须发皆白。
岂谓生太平无事之时,乃目见祸乱如此。
初七日秘书省欲自缢,乃忍死偷生。
至二月二十三日,军前令张邦昌要百官状,请本官权摄军国事。
子能在军中屡求死,使人昼夜监视之。
至此又再索金银尤急,其实欲以迫胁京人无异议。
至二十五日,急来请促根括金银官梅和胜执礼户部尚书。)、陈子干(质,工部侍郎。)、程伯玉、(振,开封尹。)安次(扶,礼部侍郎。),及侍御以下与台官于南薰门外议事。
先将南榻以下四人尽去衣,各遣壮士执五体,并令合面就地,以湿棒自肩背至腰打五百棒,背疮更不可言,只如手臂皆拽脱,并不省事,抬归。
次将、陈等四从官皆先去巾带,反缚跪膝,后用大棒敲死,仍割去头。
其酷如此,痛苦何言!
至三月初一日晚,送张子能来。
是时张不食已五日,恐其遂死,及送入,仍令铁骑皆衣甲挟兵刃临门,云:「城中有异论,即屠城」。
张馆于尚书令厅。
至初五日,父老皆大号泣,升令厅云:「金人已欲屠城,且告相公,急救一城人命」。
张不得已,号泣挥众使退。
虏人遣人使作汉装,于令厅人众中探伺,知众心如此,乃于初七日赍册宝来封张为楚帝,国号大楚,都于金陵
因请免百姓金银及请见在军前众官,始肯令冯左丞长源、曹枢密载德、路枢密允迪、谭世绩、孙觌、汪藻等还。
从行而北者何㮚、孙傅、张叔夜、司马朴、秦桧等。
都城已破敝,城中冻饿死者不可计。
米麦至二十四贯一斛,肉一斤两贯三百,菜数茎三四百文。
今城已开,门外残破,并无居人。
二麦已熟,无人收割。
勤王之师已有劫掠计,赦恩之后,渐次宁息。
虏人近在浚州酸枣阳武,过渡至都城不满百里,岂安于此耶?
今则帑藏皆空,禁中供御乘舆之物,悉为虏人般尽。
至于秘书图籍、国子监鸿胪馆职、文思、染院官吏,皆取去,今幸有放归者。
宗姓近上人,悉皆并家属取去。
日日勾收诸国人,如捕盗贼。
初从行时,亲族相别,牵挽于道路,号呼不可闻
不谓盛时,乃至于此!
张樵野司农运甓斋话别图(图韵中灵用字) 晚清 · 缪祐孙
 押青韵
才挟五岳驱八灵,文章谕蜀恢逖聆。
罢赓李白采石句,思拓令史燕然铭。
三十六国纷来庭,银河迭瞩锋车停。
唐恪撤卫李环揖,关门奚恃泥丸扃。
二万馀里夷唇陉,展币拭圭驰飙軨。
更跨西海驭米雪,玛琉铛泻蒲萄青。
殊乡苛例殊不经,捆载迫止百越舲。
拥节要约喻威信,矢革杰黠涤膻腥。
专对之伟闻天廷,陈书珲瑃穷厥形(公有进呈日记祐曾与斠)
方今大农兼典属,洸潒设施灵甘零。
忆昔宽田恣游访(昔游俄至里海,即元史之宽田吉思海也。),曾考漠北服匿瓶。
逾跃风尘竟二载,绿莎未识河中(俄属里海之东。为西辽河中府。惜未至其地。)
展卷感念望江叟(图为倪豹岑中丞绘),当年惜别愁云萍。
顾祠雅绘椒繁馨丁亥夏豹翁在都,因祁文恪师之请主祀,顾亭林先生祐,曾陪从豹翁作图纪事,存祠中。),清言松下无由听。
噫嘻肇春令甲布,流天照曜含誉星。
孝子苟与龄 北宋 · 白颜晖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二三
滁有邑曰来安,苟氏以姓雄一邑。
士而名与龄者,志向高洁,学虽优而不愿仕。
性禀纯孝,以事其亲,生养死葬,力竭而礼尽,乡党推称之。
至孝钟发,休然和气,薰为草木之祥。
有芝生于母张氏之墓域惨柏亭,轮囷擢秀者一十九茎,色理紫润坚致。
是为植物之上瑞,灵贶感通,以昭示孝德,裕人子之庆也。
于是阖邑之人贵贱稚老相与欢趋而请于州,一惟苟氏之懿德得乎天经地义者如此,而瑞物之应又如此,愿飞章显闻于朝,以丕显我天子教民亲爱之圣德。
郡守唐恪上其事,诏赐旌表门闾。
德音褒谕,人指其荣而歆艳之。
尝考周王命父师保釐东郊,其训辞之首,必曰「旌别淑恩,表厥宅里」,人主所以明示好恶,风动天下而助宣世之名教者,莫此为尚。
盖至治之世,德化薰渐,忠孝义烈之士克自崇励,旌褒表式之典所必加也。
今所谓士者,指禄与位为足以荣亲,通都大邑之子弟,自命儒者,或耗其千金之产,学为文章,将显其身以及其亲,袖然为材进士
一诎于有司,则乡邑之间訾笑而耻之。
苟公之贤,则异于是,服膺诗书,不以钓爵位,独得古人所以善事父母为人道之始者,率而行之。
善积名著,取赏于朝。
环淮左千里之地,列士藉而齿缙绅者不知其几何人,而独被旌表门闾之茂典。
呜乎!
其所以荣亲而显家者,过利禄远矣。
昔武洪度丧亲,负土筑茔,有灵芝产庐前,诏旌其门。
法慎母殁,庐墓行服,茔有灵,诏表其门闾,垂誉史册,章焯暴著。
前人之美,今复见焉。
苟公字寿隆,家世虽饶,而子侄多以儒学贡名礼部,中科选。
岂非唐王圭所谓忠孝之道当年可以享天佑,馀芳可以垂后叶者哉!
按:道光《来安县志》卷一三,抄本。
唐恪等敕令所进明堂大飨视朝颁朔布政仪范成书制 南宋 · 许翰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六、《襄陵文集》卷二
敕:朕规摹礼经,考宫以合五室;
本原诗颂,式典以靖四方。
月视吉朝,岁修亲飨。
帝晖之降格,抚天运于隆平。
制为金玉条理之文,备著天人统和之节。
眷言编削,嘉尔讨论。
具官某等袖然俊良,服在禁从
董兹大法,蔚有成劳。
理事咸章,文辞并饰。
策书奏御,莫匪远猷;
明典畴庸,不无近比。
懋进高华之秩,往膺褒励之荣。
可。